古老的艺术品

 

把自己的文字称为艺术品是一件极为不妥的事,那些错把倾诉欲望当成创作才华的无知年生也早已是过往。但某些文字总是会牵系着某种命运。我相信割不断与往昔的牵连,是因为我们在过去还有未完成的梦想。

偶然间在书柜里发现了一篇高三时写的散文,就像遇见了久未谋面的老友一样亲切,现抄文于此,算是介绍老朋友给老朋友们认识。


上了高三,难得有这样矫情的机会。

天地间苍茫一片,夜幕早已降却,却依旧泛出白色的光点。

课业的压力与选大学的艰难时常弄得我几近癫狂。狂放之后的失落感,在狂放之前的对照下来得更加压抑,压抑得更加深重。我似乎已背离了骨子里的诗人情怀。然而,我终于发现,这种情怀似乎牵系着某种宿命,萦绕在相异的灵魂上选择性表达且永不陨灭。

我伫立着,凝视着对面直插在灰陈雪夜里一动不动的双子楼,就又念起了几十天后住进或永远不会踏进的象牙塔。她冷漠地注视着对面红旗飘扬下教学楼里的我们,蔑视又带着轻狂。这在我看来,也许才是她执着矗立的意义。我斜仰起头,教室的窗户里射出的白光在半空中戛然而止,照亮了一尺见方的雪幕。斜斜碎碎的雪,让人觉得像雨,然而落在脸上却又不觉得凉。落在地上,霎时便化成了水。倘是在楼上看景的人,一定当做是细密的雨足吧。

我竟第一次这样清晰地望见了小树林,比晴好的白天更加清澈。想来又觉得惭愧,白云作态轻逸,将蓝天凸显的辽远,矫情的我又怎么肯低下头望向下面翠色方青的林呢! 小树林好像只有三棵树,两边的杨树与中间的迎客松。小树林当然不会只有三棵树,中间的当然也不会是迎客松,不过不知树名而胡乱编造,却也不妨闲人的雅致。旁的枝干愈向上愈瘦,到了最上端,仿佛成了揉碎的虚影,又像勃发的根须。在潮湿的时节吸收空气中天地流泻的灵气。

夜映衬着雪,变得愈加深邃,深邃过长者的眼睛。

雪映衬着天地,浑然是一片苍茫。

在这苍茫的天地之间,就好像山水画里行旅远村的一粒墨点,我化身为一个行者。戴着斗笠,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。

穷风隆隆吹走了劲草,没吹走诗人。